霹雳金光至霹雳异数——非侠者素还真

我的第一篇布袋戏评论文章,写的是霹雳早期剧集中的素还真形象。文笔比现在好,可惜说理太次。

要谈一个人物,先谈那时的背景。按照我的看法,霹雳从异数开始正式进入奇幻的范畴,因此以此为分界点,印证起初的侠义。此前,紫霹雳的机器身的出现算是一个先行,但是历经霹雳眼一整部所诞生,被各方势力抢夺的紫霹雳在这一时期表现平凡,对他(它?)的最大印象应是在霹雳狂刀时期,所以紫霹雳的出现,实际上是为了引出清香白莲素还真,机器人的设定以及所谓抗击三魔灵的使命,之后用武之地不大。

为什么说异数是个转折点呢?在剧情上,霹雳金光到霹雳剑魂的故事,除开斗争工具霹雳孔雀令之外,基本上是以素还真和欧阳上智的斗争为主线。在剑魂中欧阳上智假死之后,剧情转为带有奇幻色彩的天虎与魔龙的争斗。二来从此处开始出现了大量奇幻元素。比如关键道具回生水、三灵共体蓝晶人、天下三棺、崎路人的口袋、爬族、苦集灭道的四境设定、集境的变体晶液、细胞分离器、时空转换仪、时空圣战。不一一赘述。又及异数的特效虽然相当浮夸,却也是一种进步。与之前的描绘气功的“多色光团”相比,万俟(mòqí)焉式的特效显然更加精致,更脱离武侠式的气功、内力特效。一页书的出场同样很重要,其超高的武力使得其背后的灭境背景成为必然,也引出集境的侵略故事,同时为形形色色的异族反派出场埋下伏笔。

进入主题,金光时代之前描绘的英雄是传统刀剑客气功大师,藏镜人、网中人的设定带有奇幻色彩,但是他们的故事却是同样的武侠情节。史艳文的形象可以代表旧武侠,但数句话能使十恶不赦之人改邪归正,在近代的武侠小说中几乎绝迹,反而类似于崇尚止戈之道的古代的侠义小说。金光的成功在于此,对那个时代的观众,这样的故事切中要害,使人称快,满足人们内心的侠客情结,于此相似的虬髯客、七侠五义之类的故事,时至今日仍传颂不止,便是一个很好的佐证。但对于现实而言却太过遥远,反而成了偶像式的喻指存在。此时此刻,读之未免枯燥,阅之总感虚幻,甚至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。

金光之前黑白两党泾渭分明,各自为门派而战,侠客行侠没有什么目的,为的是儒家的仁义观念。之后武林格局变为争夺武林至尊的宝位,此时的武林人士有着明确的实际期望。当时台面之上没有明确的好人,照世明灯与欧阳上智不清不楚的关系,叶小钗对欧阳上智的态度偏向,都是情理之中。同时也不存在十恶不赦之人,因为江湖人所争夺的焦点无可指摘,不过是最本能的欲望而已,此时无论所谓正邪,都有自己明确的个性,“反派”人物的情仇纠葛一样可歌可泣,可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。从素还真这个仙风道骨却亦正亦邪,类似野心家的形象的出现,以及以衰尾道人秦假仙代替中原军师刘三(二齿),可以窥得当时霹雳的风格。也是从这几部剧开始,霹雳奠定了黑暗现实的风格。

那时的素还真是非侠者素还真,形象更像是枭雄,对付欧阳上智,也只不过为了至尊之位而已。面对鲨鱼食人之抉择,曾经的他可以选择投出短刀。亦正亦邪的素还真,是对武侠的一次反抗,却又在后来成为另一种侠。如同儒分八派,千余年来总是后浪推前浪。所谓破而后立,先去之,才能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。囿于前人定见无法自成一格,好高骛远却也注定失败之途。

侠义精神随时间呈现丰富的内涵,从劫富济贫之侠,到为国尽瘁之侠,再到下里巴人内心热忱之侠。但“侠以武犯禁,儒以文乱法”,乃是法家之言。素还真虽没有明说,但一线生有提到,想要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就必须立法,想要立法就要当上皇帝。素还真是默认的,在他看来也许像侄子独眼龙这样的人是侠客,但是太天真,也太无力了。素还真的观念,是借由武林至尊的宝座,实现他的远大理想。这的确是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,那时的素还真没有考虑其他因素,甚至甘愿对妹弟接天道见死不救,默认了谈无欲唐飞鸿的计划。作为一个野心家,依靠智慧暂时打败欧阳上智,建立了自己的正派名声,本应在对抗金阳圣帝之时就统领群侠,实现抱负,但却意外邂逅风采铃,之后进入亢龙有悔的阶段。同时一页书接下素还真的混元掌,大大地挫败了素还真的锐气。而灵心异佛与崎路人从一开始便知晓自己的命运是为素还真而死,素还真亦深知,故不可谓对二者见死不救。但二者之为己死,实是另一个重要的打击——由是“天下大同”至今未实现,但却多了一个侠者素还真。

以上是本人的理解,依靠传统的侠者,最终能不能实现天下大同的目标,还未可知,侠者之心虽值得敬佩,但侠者之途却荆棘丛生。史艳文被陷害而走,化身白阳生因恨天高的私念而死。沦落为山野之人,心如死灰,放纵山林,不复为大儒侠,倒像是道门中人,也正因为侠义之心被利用,才惨死在素还真掌下。但却总不免有幻想,不可谓不切实际,亦不可谓乐观。但从高位者的角度,传统侠者本身正是其目标的最大敌人,此间关系,玄之又玄。这几部戏成功过渡了霹雳的主题,在传统侠客故事不再奏效时,只有另辟蹊径,可以说霹雳之后的故事,全都由此发端。

素还真“洗白”之时,正是黄文章不再编剧之时,也许他的思想观念,全都在这滥觞中体现完全了。作为侠者的素还真,做事的风格仍然保持原样,但所处身份却是不可由己了。苏格拉底有言:“你们去生,我去死,谁的结局好,唯有神知道。”回归侠道的素还真,是该庆幸或是悲哀呢?当霹雳将旧的侠义清扫干净之后,新的侠义又是什么,又或者这种精神内核已然跃出此二字的囹圄?吾已说明伊甸禁果之因,留待后人再评点复乐园的智慧。

发表于 2016-08-04
J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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